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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最佳听众》（七）
（七）
“话说回来，魏琛前辈到底怎么了？感觉神神叨叨的，”徐景熙偏头，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艺术楼三楼的窗口，“刚刚给他打招呼他好像也没听见…”
“景熙啊等你再待久点就明白了，魏老大他没事儿，就是偶尔喜欢深沉一下，”黄少天从前面转过身，边倒着迈步边笑道，“不用太担心他！”
“黄少你好好走路，小心摔跤！”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跟景熙说话吗！”
他还特别得意地跳几步转了个圈。
“而且我怎么可能摔倒呢这可是条大直路…哎哎哎？？？！”
不知道哪个花匠在给花树浇完水后忘把管子收起来，粗粗长长的橡胶皮管宛如一条潜伏在人行道上的草蛇。
“少天！”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踉跄几下，一个人就眼疾手快地把他拽住了，还顺势把人往自己那边拉了几步。
“小心脚下。”
耳畔几乎同时响起了少年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在夜晚里竟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缥缈感，叫人不禁想靠得更近些。
于是黄少天下意识地抬起头，在朦胧的夜色中再次与他目光相接。
深蓝发色的少年站在黄昏与黑夜的交界处，一只手轻轻扯着他的小臂，背后好似在一瞬间闪过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夕阳西下、明月东升、斗转星移，斑斓又沉谧的让他移不开眼睛。
初春的夜风悄然拂面，带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花香，把几秒钟的时间拖得无限长。
“…啊谢了文州！”
黄少天猛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时语速已经快得不像话，掩饰般地俯身和喻文州一起把橡胶管子推到草丛里。
“下次见到大叔一定要好好提醒他们下班前记得把东西收好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嗯，”原先背后瞬息万变的景色已经完全化成一滴温柔的水珠，坠入深色的湖面慢慢扩散开来，“晚上天黑，以后你走路也要小心点。”
“知道啦知道啦，幸好文州你抓得紧，不然我可能连带着把你也绊倒！”
郑轩和徐景熙两个人此时都有点儿毛骨悚然。
李远和宋晓虽然还是状况外但也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哪里点不对劲。
那两个人…他们见过吗？
之前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
“咳，”郑轩颇有些不自在地拉过黄少天压低声音，“黄少啊，刚刚在教室里的时候我都想问了，你和文州…是个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黄少天是个三分钟之内都能和别人从今天天气真好顺便问下你是哪个班的啊，聊到今天学校餐厅太可怕了居然有秋葵诶话说你喜欢吃什么的极其自来熟的少年。但现在这样的黄少天，这种带着点儿莫名的青涩感的黄少天是个什么情况？？？
黄发少年眨了眨眼睛，琥珀色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我之前见过文州。”
眼珠小小地转了一转，面上的笑容便又多了几分。
“哎对我差点忘了，上次跟你说的见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家伙就是他。”
虽然不是很肯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也默默地关注着自己，但对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少天”。
语气温柔的好像早已相识了数百年数千年。
“暧，你觉得怎么样？”黄少天也学着郑轩的样子，神神秘秘地俯在郑轩耳边，余光瞥向在他们斜后方的另外两个人，萤黄色的路灯光似是要把少年浅笑着的温润面容化开。
“我看人的水平是不是很赞？”
“就好像你本来处在寒冬里，然而一旦见到那个人，春天就不知不觉地突然降临了。”
郑轩脑中第一秒便出现了那张浸满了阳光的纸条，第二秒就觉得自己不能再好了。
六个人继续打打闹闹地行进在夜晚的校园里。在黑暗的掩饰下几乎没有人察觉到，那道路两旁的花树似是住进了他们的心里，悄无声息地开出了今年的第一朵花。
或许是缘分，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总归是这个时间把这些孩子在这个地点聚集，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每一个夏天。
“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学校有事吗？”文州妈妈正忙着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便柔声问道，“饭马上就好了，先去休息会儿吧。”
喻文州把鞋子在鞋柜里放好，走过去接过母亲大人手里的水壶。
“嗯，我又进了学校的蓝雨音乐社。”
“今天前辈们多交代了几句，以后事情可能会更多了。”
文州妈妈望着自家儿子含笑的侧面，突然感觉有哪里和往常不太一样。
“蓝雨音乐社？是不是…经常在市里中学生音乐会上表现特别好的那个蓝雨？”
“是，而且名不虚传。”
水壶密密地喷洒，细细的水流顺着肥大的叶片迅速滑下，现出一片嫩生生的绿。
“妈妈，还有哪里要浇的吗？”
“啊，还有书房空调上的吊兰，辛苦文州啦。”
“妈妈这是什么话，”喻文州笑着从窗台边直起身子，“自己家的儿子不就是拿来使唤的吗？”
“今天社团第一天活动，感觉如何？”文州妈妈和他一起走进书房，手轻轻拂过桌上他小时候、第一次上台进行钢琴表演的照片，“感觉文州今天心情很不错，有什么有趣的事？”
喻文州微微偏过头，目光恰巧落在照片上坐在钢琴前，即便装模作样穿着小西服打着小领结也难掩其稚气的熟悉面孔。
第一次接触钢琴时的惊喜、好奇、心动。
第一次真正和他建立联系的开心、满足、向往。
一刹那仿佛时间重叠。
“不单单是有趣的事。”
照片内外的男孩眉眼弯弯。
“还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
我们还可能创造更好、更光明的未来。
一直到晚上临睡前，黄少天都有点儿兴奋到精神恍惚，抱着个吉他练着练着甚至就突然咧嘴笑起来，害的少天妈妈都经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孩子，平常话是多了点儿，可今天怎么好像变得有点儿傻？
还是有点儿小泡泡的傻。
“小子，要么好好练琴别犯蠢，要么赶紧关灯睡觉。”
黄发少年抱着吉他“腾”得从椅子上跳下来，随手在弦上拨出一串泛音，“老妈我今晚一定会早早睡，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迟到了！我从明天起要等同学一起坐公交！”
“哼，”少天妈妈一声冷笑，“平常我说你你怎么不知道早起？”
猛地一噎。
“这不一样嘛反正只要我早起了就是好事对吧对吧！？！”
母上大人根本不搭理自家儿子的炸毛，直目不斜视地转身走出他的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来再刺激几句。
“以后有机会，我倒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黄少天已经坐在床边了，听到这一句，恍惚了一晚上的脑子突然就慢慢沉净下来，立即就有点说不清的温暖感涌上心头，宛如手指轻轻拂过吉他六弦，带水的波纹余音袅袅。
“那是当然，他人特别好！”
喻文州慢慢合上琴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他也没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对自己情绪的影响这么大，硬生生地把挺悲伤的曲子弹出了欢快的味道，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只不过当事人自己似乎也不想调整这种情绪。
手机屏幕上静静地显示出“10:50”，手机里在不久前刚刚藏进了一个新的联系人。
他从钢琴边站起身走到窗边，在伸手拉窗帘的同时视线扫向窗外。街道上仍是流光溢彩，末班的巴士刚刚放下今天的最后一批客人。
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巴士上的两个人终于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随便一个话题都能开心地聊好久，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早已熟悉一个多月的面孔在霓虹与黑夜中明明灭灭。然后约定好以后要一起上学回家。
两个人都曾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观察对方，带着最纯粹的心思。
没有一个问另一个是不是也像自己关注他一样关注着对方——这倒不是两个人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是不敢，只是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毕竟建立联系后，对方都比自己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好。
窗外所有的闪烁都随着夜色化作柔软的光流，在窗帘被拉严的前一秒悄悄淌进少年的眼中。
喻文州回身从书桌上拿起手机，刚刚编辑好微信准备给人发过去，手机便急匆匆地在他的手里震动起来。
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喻文州一下子轻笑出声。
怎么会这么巧。
“少天？”
“喂？文州幸好你还没睡，我刚想到这个点万一你已经睡了我给你吵醒了该咋整，正准备挂了呢。”对方的声音里真的带着点儿试探和担心，听得喻文州禁不住又想笑。
“时间把握的正好啊少天，我刚准备给你发微信过去。”
“我去真的假的？？我就说咱俩投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如故就是这样啊！！”声音一下子就热烈明快起来，明显的笑意顺着电磁波曲曲折折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文州，我今天真的特别开心，我妈都觉得我在犯傻。”
喻文州想象着明亮的少年明亮地笑着，唇角又是不自觉地勾起。
“我也是，特别高兴能和少天见面。”
“以后就请少天多多指教了。”
“那是当然的啊！文州你有什么关于蓝雨的问题都可以问我哈，郑轩宋晓李远他们也都可以！”
“嗯。”
床头灯暖黄色的光洒在少年面部，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染上了三分柔和。
“少天早点睡吧，明天车站见。”
“好嘞！文州晚安！”
“少天晚安。”
显示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屏上隐约映出年轻的面孔。一个沉稳温和如春日的微风，一个阳光活泼如夏天的太阳。
你知道的我曾在你所不知道的时间悄悄地望着你。
tbc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出隐隐的小gay感..